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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像花儿一样 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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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快速地在马路上的车流人流里穿行。杜鹃吓得下意识地抱住了白杨的腰,嘴里发出尖叫。杜鹃的叫声,让白杨车速更快。他不时地打着车铃,在人群和车流里左冲右突。杜鹃死死地抱住白杨的腰,她甚至闭上眼睛,把脸贴在白杨的后背上。她无法回避地嗅到了白杨身体的气味。这是一个青春男人的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男人。雄性的味道让她在一瞬间有些迷离。在迷离中,白杨突然刹住了车,她清醒过来,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家露天旱冰场,许多青年男女欢叫着在玩着旱冰,旱冰鞋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隆隆的巨响。

溜旱冰在当年是时尚男女最喜欢的一种运动,刺激又富有激情。男女的叫喊声和旱冰轮的摩擦声,发出巨大的轰鸣,营造出了一种魔幻的氛围。

杜鹃当学员那会儿,出于好奇,和大梅等人曾到这里来过,虽然没有学会溜旱冰,但也算多少有所了解。

白杨已经在售票处租来了两双旱冰鞋,把其中一双扔到杜鹃眼前,自己则蹲在一旁开始穿鞋。

杜鹃小声又胆怯地:白干事,咱们这是干什么?

白杨蹲在地上一边穿鞋一边说:这是党课活动,与民同乐。

说完,白杨已经换好了鞋。

杜鹃还缩手缩脚地站在原地。

白杨把杜鹃的旱冰鞋提在手上,牵着杜鹃的手坐到一个水泥台上,一边帮杜鹃穿鞋,一边说:你不是写入党申请书了么,下面就该上党课了。

杜鹃:党课怎么上到这儿来了?

白杨已经站了起来:娱乐也是党课之一。

他把手伸给杜鹃,目光是不容置疑的。杜鹃犹豫着还是把一只手递给了白杨,由白杨带着滑向了旱冰场。尖叫的轰鸣声立刻把他们淹没了。

晚上的旱冰场,灯光齐亮,霓虹灯闪烁着。旱冰场外,两只音箱放着节奏强劲的音乐。置身在这种气氛中,任何人都身不由己了。

对于溜旱冰,杜鹃只能说是个初学者。她跌跌撞撞地被白杨牵着手,随着节奏和音乐,绕着场地滑行着。渐渐地,白杨的带行速度在加快,杜鹃也不由得加快速度。她的样子似乎要飞了起来,叫声轰鸣声音乐声在她耳畔掠过。恐惧和刺激让她惊叫连连,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这种快感让她忘记一切,只想随着白杨飞翔。她闭上了眼睛,白杨就是眼睛,她任由白杨带着。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溜旱冰还能让她有了一种如此美妙的感觉。霓虹灯五彩斑斓的颜色透过眼帘不停地变换着,让她在一瞬间,有如置身在仙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何时,杜鹃已经停了下来。她仍闭着眼睛,体会着如梦如仙的境界,突然一张湿湿的嘴吻了她。她突然睁开眼睛,看见白杨正把她抵在旱冰场的护栏上,托起她的脸,正深情地吻她。

她惊叫一声,一把推开白杨,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嘴。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绺一缕地搭在她的额前。她的心脏骤然狂跳着,白杨湿湿的唇印,仿佛依旧在嘴边。她脸红心跳地望着白杨。

白杨在她不远处一脸坏坏地冲她笑着。转瞬,白杨又过来,试图去牵她的手。她几乎要哭出来,冲白杨:你怎么这样?她的声音很小,被音乐和人声淹没了。白杨大声地:你说什么?

她突然流出了眼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这时会哭出来。手已经不由分说被白杨又一次牵在手里,她的身体只能任人流裹挟着向前飞去。在剩下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身体软软的,任由白杨摆布。白杨没再和她说话,她一句话也没说。

回来的路上,白杨依旧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街上的车流人流比来时少了许多。她依旧害怕,这次她并没有去搂白杨的腰,而是伸出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白杨的后衣襟,死死地捏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白杨把车停在文工团宿舍楼下时,熄灯号还没有吹响,各宿舍房间里透出灯光。她跳下自行车,头也没回地向宿舍楼里跑去。

白杨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杜鹃再见!

她没和他道再见,头也不回地一个劲儿向前跑。上楼,再上楼,她一头闯进宿舍。

大梅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前对着镜子往脸上贴着黄瓜片。切好的黄瓜片放在桌子上,大梅正左一片右一片地往脸上贴着。

杜鹃闯进宿舍,一下子躺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她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像一条被捕到岸上的鱼。

大梅一脸黄瓜片地盯着她。

杜鹃到现在脑子里还是空的,嘴上那种湿湿的感觉还在,让她到现在还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大梅一片片地把黄瓜从脸上拿下来,攥在手里,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杜鹃的脸。她一字一顿地问:杜鹃,告诉我,白杨怎么你了?

杜鹃似乎没有听见大梅的话,木木地望着天棚。

大梅上前摇晃着杜鹃:杜鹃,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杜鹃在大梅的摇晃中,渐渐回过神来,她冷不丁坐起来说了句:我该去洗漱了。

她说完弯腰从床下拿起脸盆,快速地走出去。洗漱完回来的杜鹃已经冷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她还哼起了歌。

大梅一直审视地望着她。

悠长的熄灯号响了起来。所有房间的灯,次第熄了。

杜鹃脱衣上床。大梅已经钻到了被子里,她坐在床上,在黑暗中仍然审视研究着反常的杜鹃。

杜鹃放松地躺在床上,莫名的兴奋仍没从她身上消退。她仍沉浸在那种飞翔的感觉中。

大梅冲着黑暗朦胧中的杜鹃说:要是白杨欺负你,咱们找团长、政委去告他。

杜鹃软软地说:白杨今晚带我去搞组织活动了。

大梅探过头:什么组织活动要大晚上出去搞。

杜鹃在黑暗中哑然笑了一下。这是她的秘密,她不会告诉大梅。这在以前从没有过。以前,她们之间没有秘密,她们是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此时却不同了。

大梅见杜鹃没了下文,咚的一声躺到了床上。

那晚,杜鹃许久也没能睡着,她失眠了。这是有生以来,她的第一次失眠。她回味着今天晚上和白杨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定格在那湿湿的一吻中。她迷离地回味着那深深的一吻。她把手指放在唇上。那种感觉犹在。

杜鹃也说不清,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大梅的第一封情书

大梅第一次写情书。

她的情书分别写给两个人。一个是白杨,另一个是林斌。

大梅要抓住属于自己的爱情,青春短暂。属于每个人的大好青春也就那么几年好时光。白杨和林斌在她眼里都是优秀男人,两个人不论嫁给谁,未来的日子都会夫贵妻荣。大梅不想再回到入伍前那座小县城了。参军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要用自己的爱情去赌明天。

两封情书是通过邮局寄出去的。在等待情书分别到达白杨和林斌手上那两天时间里,大梅兴奋又焦虑。她一遍遍向杜鹃询问着白杨。她坚信,白杨和杜鹃几次交往过程中,一定会有细节。她希望通过这些细节判断杜鹃的态度。杜鹃对白杨的态度决定着她和白杨的可能性。

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梅在杜鹃嘴里并没有听到任何细节。大梅每次问话时,杜鹃总是躲开大梅的目光,轻轻淡淡地说:白杨带我去过党日了。

大梅当然不相信杜鹃的话,她发现自从那晚杜鹃回来后,人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心事,没事就坐在桌前或躺在床上发呆,一脸暧昧恍惚。大梅从杜鹃那里没问出什么,她开始专心等待两封情书的反应。

虽然是两封情书,但意思却是一个,那就是大胆表白自己的爱意。在信的结尾,大梅还摘录了徐志摩的两句爱情诗: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她觉得徐志摩的诗,恰到好处地反映了她此时的心情。

那几天,她一面留意着白杨的变化,一面又紧张地谛听着宿舍走廊里的电话铃声。只要一有电话,她第一个冲出去,抓起电话,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甜:你好,这里是舞蹈队宿舍……

结果一次又一次,她并没有等来林斌或者白杨的电话。

她现在每天依旧能见到白杨几次。白杨手拿日记本,迈着潇洒的步伐,行走在各个排练场里。不知为什么,这几天,白杨很少到舞蹈队训练场来了。有时路过,他站在门口向里面瞥一眼,目光一定落在杜鹃身上。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白杨潇洒的身影已走进另外一个排练场了。

有一次,大梅在走廊里迎面碰见白杨,她的心咚咚地跳着,但还是直视着白杨走出去,颤声和白杨打招呼:你好……

白杨点了一下头,用手捋了一下搭在额前的头发,似乎冲她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就那么匆匆走过去了。

她立住脚,望着白杨消失在楼道某个房间的背影,心一下子冷了。依据信寄出去的时间,白杨早就该收到她的信了。是白杨没读她的信,或者看了压根没把她当回事。无论是何种原因,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白杨压根没把她的情书当回事。

大梅的心彻底冷了。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林斌的召唤了。只要一回到宿舍,她的一根神经都会紧张起来,谛听着走廊里的电话铃声。或者楼道里人喊:大梅,电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等来林斌的电话。一天中午,她在宿舍午休,迷迷糊糊刚要睡去,走廊里突然传来电话铃声,她起床,一个箭步冲出去。她拿起电话,还没开口,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你好,麻烦找下杜鹃接电话。

她失望地把电话放到桌子上,走回宿舍,冲迷糊着的杜鹃道:你的电话。

杜鹃不紧不慢地出门去接电话,刚躺在床上的大梅反应过来,刚才电话里那个男人就是林斌。她曾接过林斌的电话,没错,就是林斌打来的。

杜鹃已经回来了,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大梅瞪大眼睛问杜鹃:是林斌吧?

杜鹃点点头。

大梅的目光变成了疑问在杜鹃脸上扫来扫去。

杜鹃把被子蒙在头上,嘀咕一句:烦死了。

大梅冷了一半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她无力地躺在床上,两个男人都在喜欢着杜鹃,自己的求爱信如同泥牛入海。她望了眼蒙上头的杜鹃,她有些恨她了。

林斌家的晚宴

林斌给杜鹃打电话,是约她晚上去家里吃饭。

当下杜鹃回绝了,回绝的理由是:她晚上还有排练。

林斌又说:我已经帮你向张队长请假了。

杜鹃举着电话,一时无语。

林斌最后又补充一句:晚上张队长也来我家。

杜鹃彻底无话可说了。

请杜鹃来家里晚宴,是林斌的母亲一手策划的。

三十岁的林斌,立功受奖,又被调到了军区。以前林斌在基层带兵,做母亲的觉得儿子还小。现在林斌调回到军区工作,每天吃住在家里,母亲突然觉得儿子一下子就大了。大哥二哥都在战场上牺牲了,林斌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了。她把所有对儿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斌的身上。包括恋爱,她要让唯一的儿子幸福。

林斌的母亲没退休前,在军区文工团当过政委。年轻那会儿,虽不是搞文艺的,但在文工团也受过吹拉弹唱的熏陶。心态也是年轻的。

她不断地催促林斌谈女朋友的事,并希望早日生下林家的香火。林斌就委婉地告诉母亲,自己喜欢上了文工团舞蹈队的杜鹃。

老政委一个电话打到文工团新政委那里,刨根问底地把杜鹃了解了个遍,当即拍板道:我了解了,杜鹃家庭不错,父母都是老师,个人事业上也努力,她还是舞蹈队的标兵呢。

母亲逼着林斌给杜鹃打电话,约请她来家里吃饭。为了避免第一次杜鹃尴尬,母亲又给舞蹈队的队长打了个电话,约队长一同来。

傍晚时分,张队长带着杜鹃出现在军区副司令的小白楼前。门口有哨兵站岗,小白楼前的院子里种了几株葡萄。枝蔓正茂盛地在架上爬着,院子的边角还种了许多通俗的花草,也姹紫嫣红地开着。

张队长就扯了扯杜鹃的衣襟道:这就是林副司令的家,你不用怕,马阿姨当过咱们的老政委,人可好了。

马政委就是林斌的母亲。

杜鹃走进林副司令家时,炊事员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热闹地摆在餐厅的桌子上。

马政委上下打量着进门的杜鹃,林斌站在母亲身后。见杜鹃有些紧张和局促,马政委热情地笑了,拉过杜鹃的手,一直把她拉到餐桌前,坐下,同时也招呼张队长坐在她的身边。张队长在马政委当政委时,才只是个学员,级别和资历和马政委相比,差距十万八千里。此时,在老政委面前只有毕恭毕敬的份儿。她一面劝着杜鹃:别紧张,老政委人可好了。她自己的声音已经打战了。

马政委一家之主似的冲林斌说:小斌,叫你爸下楼吃饭。

林副司令已经出现在楼梯上,声音洪亮地说:来客人了,欢迎。

林副司令是个高大的男人,虽说退休了,身体依旧硬朗。他几步走到餐桌前,拉过椅子坐下,冲杜鹃和张队长点了下头道:你们好,别客气,吃吧。

行伍出身的林副司令,一辈子都改不了军人的风格了,人坐下便开吃,没有一句废话。

林斌坐在杜鹃的对面,杜鹃一直低着头,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马政委一边不停地给杜鹃和张队长夹菜,一边热情地劝着:吃菜呀,来,孩子,多吃点。

一张饭桌上,只有马政委一人热情地张罗,她还不停地询问一下最近文工团的演出和排练。张队长一一答了。

马政委就张口闭口地说,我在文工团当政委那会儿这样或那样。

张队长把笑刻在脸上,不停地应和着,介绍杜鹃如何专研舞蹈艺术,把跳舞当成了生命。

马政委却轻描淡写地听着,最后说:女孩子跳舞又不当饭吃,谁也跳不了一辈子。

张队长和杜鹃听了这话,热情就减了下来。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林副司令,抹了嘴巴,大手一挥道:你们说话,我出去散步了。说完向外走去。

警卫员早就等在门口了,见首长出来,寸步不离地跟上。

张队长也含蓄着告辞了。

客厅里只剩下林斌、杜鹃和马政委三个人了。

马政委牵着杜鹃的手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杜鹃,一边点头道:不错,懂礼貌,一看就有家教。

杜鹃一直低着头。

马政委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林斌,林斌不看母亲,只望杜鹃。

马政委又一次热络地把杜鹃揽在怀里道:闺女,请你到家里来,我们都认识了,觉得我们家咋样?

杜鹃抬了下头,瞟了眼林斌,又捎带着扫了一下这小楼里的客厅,低低说了句:好。

马政委又道:林斌,你也认识了。你要是同意就和我们家小斌处一处。放心,只要你过门,我们不会亏待你。在生活上,还有工作上有什么想法你就提出来。我保证安排得让你满意。

马政委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杜鹃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冲马政委道:首长,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结婚,我还要跳舞呢。

马政委就说:这跳舞和结婚也不矛盾,没说结婚不让你跳舞。

杜鹃红头涨脸地说:老政委,我该去排练了。

马政委也站起来道:那好,有空常来家里坐,小斌送送杜鹃。

杜鹃慌张地冲马政委敬个礼,一直走出小白楼的大门,才放松下来。林斌走在她的身边,见杜鹃不说话,林斌就说:我妈就这样,你别在意呀。

杜鹃笑一笑,也小声地说:首长挺好的。

不一会,两人来到文工团楼下。杜鹃立住脚,望着林斌:林参谋,谢谢你的邀请,再见!

杜鹃说完向楼门走去。

林斌招下手道:常来家里玩呀。

一直到杜鹃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林斌才转身往回走。

杜鹃从林斌家回来那晚,张队长把杜鹃叫到自己办公室,担心地问杜鹃:你真的要和林斌谈恋爱?

杜鹃低下头,又抬起来摇了摇道:队长,我想跳舞,不想结婚。我要像你一样,做一个真正的舞者。

张队长望着杜鹃放松下来:杜鹃,你是跳舞的好苗子,这辈子结婚也应该和舞蹈结婚。

杜鹃望着张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杜鹃的心中,张队长是她的偶像。张队长三十大几了,一直未婚。她是全军舞蹈标兵,各种奖状贴满了宿舍。张队长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舞蹈。她也这么要求她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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