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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势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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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羽翼渐丰,势力愈加壮大,在朝中竟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宣武帝冷眼旁观,自然渐渐有些坐立不安,害怕太子手中权势一旦到达顶峰时突然失去控制,于是急需一股力量

与太子相互制衡。

说到底,宣武帝由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是他自己的掌中天下,若非心甘情愿逊位,他怎能任由历经血雨腥风一手扞卫的江山被他人夺去,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嫡亲骨肉亦不能姑息。

鸟已尽,弓藏否。什么君臣之义,什么父子之情。就算稳坐江山,权倾天下又如何?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过只是一个伶伶仃仃的孤家寡人。

大哥慕?景夺得魏相掌控的禁军两块虎符,平逆有功,宣武帝为了嘉赏他,将京畿神策两军一并交由他统领。加之大哥本就是护卫皇城的五万御林军总教头,如今手上就有了整整二十五万兵马,恰为太子手中兵马的一半。

虽然兵力不足以与太子相抗衡,这二十五万兵马却近在皇城脚下,就算日后真正有了失控的一天,大哥也能占上时间的优势,不至被太子夺得先机。

慕?景为汝南王世子,是我的兄长,虽非亲生,却也早已成事实。宣武帝授我女监之衔,自然是看中大哥手上握着的京畿禁军。若我不是慕夕肇嫡亲的女儿,这出头之事本就不必我来操心。

偏偏我又是从前的忠靖侯项晓清,更被魏皇后在满朝重臣面前揭露了身份,这却恰恰给了宣武帝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将我的真实面目昭然于众,更加委以厚任,以拢得昔日项氏旧部的支持。

以慕?景手中之兵马加上镇国公的旧部共同制掣太子,能将这两者衔连起来的,天下间除了慕?景的么妹镇国公的独子。还能有谁?

多么精妙的一局棋,却又是多么的可笑。原本背后辅助太子,助其巩固势力,如今变成了两相制掣,分庭抗礼。两边看似相互制约,却又仿佛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却又一次成为了宣武帝手中的棋子,进退任由他决定,来去全不由自己,以为已经逃离他布下的阵,却再度陷入另一个局。

脑海中一片空茫,再也不敢往下去想。心中早已经寒彻,犹觉一股冷意遍布全身,强自压抑,却仍控制不住簌簌颤抖。

漓天颀轻轻走近,双臂张开将我深深揽在怀中。他的怀抱无比温暖,一如他此刻的声音,充满怜惜,“没事了,有我在。记住,你不是孤军奋战,你还有我!”

侧脸枕在他的肩上,流光飞逝,恍然若梦。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些微哽咽,“娶了我,只怕你想躲也躲不开了。”

“那么你呢?”他将我松开,双手环在我的肩上,目光灼灼看进我眼底,修眉轻蹙,长眸微阖,少了一分邪魅,多了一分执着,“舅父已死,母后闭门思过,我至此已是孑然一身,虽也有不少死忠

亲信,势力却再也不能与往日相比。”

话音未落,我一把挣开他,面上隐隐愠怒,急急道,“我要你那些做什么!这样孑然一身的你,才真正是我。”

心中猛地震摄,我大惊回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了,我怎能忽略了这一点?他一直都是真正的天家血脉。雍容高贵,犀利冷静,杀伐决断,机智才谋,甚至太子不曾拥有的决绝狠厉,冷血无情。还有那刻印在骨子里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野

心与骄傲,这些他统统拥有。

男儿志在高远,像他这样一个人,又怎能没有那经略治国的抱负与指点江山的雄心?他的狂放不羁,他的倨傲无情,不过都只是一种反抗,一种手段。

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才是天家血脉,龙子龙孙。

抬眸怔怔看他,心底已然掀起千重巨浪。

“为什么不说话?”漓天颀低头望定我,目光锋锐迫人,让我险些不能够呼吸。

敛眉低眸,只轻轻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有太多的东西堵在胸口,叫我再也说不出什么。眼前一时茫然,不知究竟该是喜还是悲。

回到汝南王府时,天边已经透白。一路上我沉默,他亦沉默,只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曾放开。转身欲要进门,方才踏出几步,他在背后突然叫住我,狭长眸中一丝清亮深深映入我的心底。

“为你。我愿做任何事。”

眉睫一颤,有眼泪直冲上眼眸,险些夺眶而出。我却竭力忍住,站在石阶之上回眸定定望他,唇角轻轻扬起,笑颜如花刹那绽放,天地之间陡然生色,绚烂无边。

回到莲华小筑,挥手刚一拂开碎玉珠帘,抬头一眼便望见屋内正中的梨木圆桌上赫然摆着一架褐色古琴。我一怔,忙疾步走近,待一看清,不由得错愕,竟是方才玉澜堂里尚未来得及弹奏的那张九

霄环佩。指尖轻轻抚过冰弦如水,心中不由得随之微微颤动。

“小姐,怎么这么晚?老爷都已经睡下了,您没跟他一起回来?”

霁雪枕在妆台上小睡,想是一直都在等我,醒来见我低头抚摸琴弦,忙上前笑道,“这是方才宫里头送来的,来人走时让我告诉您,是四殿下自皇上那里求来转赠给您,说是在宫中已摆了上百年的

时间,保存完好,很是珍贵,皇上一直都不舍得赏赐给别人。也不知四殿下用了什么法子。”

手上一顿,心中隐隐略有些不安。他明知我即将嫁与漓天颀为妻,为何还要送我这般珍贵的礼物,竟丝毫不知避忌?转念又一想,漓天衡常年出使在外,这般洒脱不拘的性子或许正是一路历练而来,是我想多了也未必。

琴下压着一张纸笺,我疑惑取来就着灯烛看去,暗纹压金的小巧笺纸上写着淡淡三行隶书,“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悠哉悠哉,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一眼扫过去,立时大惊,手上一松,那纸笺便飘飘扬扬落在了地上。

霁雪见了俯身去捡,刚一起身,就已被我劈手夺了回来,紧紧攥在手中。

霁雪讶然道,“怎么了?纸上写得什么?”

“你之前有没有看过?”拧眉看她,面色深沉。

霁雪似是很少见我这般凝重,有些忐忑不安,“没。没有,琴送来时就被那人压在底下,我一直没有碰过。小姐你。”

话音未落,竟见我袖袂轻扬,抬手往灯烛上一挥,那华丽笺纸霎时腾起青烟,欢快地燃烧,渐渐零落,化为一地灰烬,转瞬归于尘埃。

再次以新的身份踏入巍峨雄浑,浮光跃金的九重宫阙,心旌神摇,一切飘渺恍如隔世。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万里锦绣江山避不开滚滚狼烟四起,碧瓦朱墙禁宫免不了剑影刀光隐匿。

油壁轻车直入宫禁,稳稳停在仁熙殿前。一脚踏出鸾车,素衣长裾窸窣曳地,裙摆淡绣清雅莲瓣,璎珞环佩玎?轻响,缓缓掠过玄色玉石砖面。

来时在殿外有宫人俯首恭敬行礼,唤道,“慕先生。”我点头无奈轻笑,笑容温和而疏离,侧身步出几步,仍见他怔怔站在原地,面上似有片刻恍惚。

算算时辰就快要退朝,我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敛襟肃静站在青玉案前。龙首鎏金铜鼎里香烟袅袅,檀香中夹杂点点墨香,清新雅致,沁人心脾。

正自愣神,耳畔倏然传来纷沓脚步声响。这脚步声如此钝重,似是挟裹了无尽的怒气,让人心下不由得凛然。诧异抬眸看去,正见宣武帝一身耀眼蟠龙锦衣如疾风闪电大踏步走近,高冠束发,旒珠

深垂,盛怒之下仍是处处透出至尊天子威仪。

“这些个前朝老顽固,非要逼朕动手不可!”宣武帝一掌恨恨劈向龙案,突然抬头看我,咬牙闷声喝道,“明日你也入朝,原本朕心中多有顾虑,方免你朝觐,现在不必了,都是朕的臣子,有何可

避忌的!朕倒要看看这些个老顽固究竟还能怎样!”

我一愣,却又瞬间明白他的语中所指。那些前朝*们本就年老迂腐,自然容忍不得一个女子与他们同朝为官,甚至于品阶相近,方才定是在朝堂之上齐齐参奏我,同时引经据典,长篇大论,驳得宣武

帝忍无可忍。

“你坐吧,以后那位子就是你的。”宣武帝一手抚额,一手随意轻指我面前的青玉案,继而阖目长长一声叹息。一旁李亭海忙捧上一杯尚余有热气的贡茶伺候他饮尽。

“皇上,太子与大臣们已在殿外候着了。”

“传!”

耳听衣袍轻触,脚步细碎渐渐走近,敛襟刚要起身,宣武帝却淡淡开了口,“你坐着,无妨。”

面上微一错愕,我只得按住不动。这话亦传进刚刚进殿的一众朝臣耳中,我抬眸看去,果见他们个个目露惊异,漓天澈却是淡淡含笑看我,发浓似墨,面色温润如玉,身量颀长,仪态优雅从容。

太子与一众朝臣刚一坐定,宣武帝便深沉开了口,“你们整日进宫出宫,就没瞧见武定门承天门都已经损毁成什么样子了么?为何朕一直没有瞧见有人上提议修葺的本子?”

“皇上,此时尚在正月里,宫中破土动工实在有些不妥,臣等早已打算过了十五便呈递奏折,请求户部拨银修缮两门。”吏部尚书洛远承急忙应声。

“不必了,现在就拟诏,过了正月实时动工,朕再也不想在这宫里看到那魏贼谋逆所遗留下来的一丁点儿痕迹!”

殿前一时沉默,一旁忽有青衣宫人低头躬身将一张空白玉轴宣纸及已经研磨好了的云蝠纹朱砂墨恭恭敬敬摆放在我面前。我微微一愣,方知这诏书内容要由我来撰写,忙执起紫玉狼毫笔,略微沉吟

之下,将方才宣武帝之意稍加修饰,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父皇,突厥汗王请求和亲一事。”

漓天澈淡淡开口,话音未落,我却心中一窒,“突厥汗王”四字如针如刺,字字透入心中。穆勒那张面如刀刻,浓眉鹰目的脸霎时涌进我的脑海,执笔的手一时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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